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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瓶邪】天阶夜谈 第三十五章

第三十五章 为了赢，为了你

在露台吹了吹风，我的脑子才清醒了。拿起手机，看到胖子往我们的小群里发了好多他们在KTV唱歌的小视频。王盟拿他们完全没办法，又不能丢下三个人不管，问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，理疗师有没有来。

想到闷油瓶的手，我心里一沉，想回去看看他的情况。有些话总要说清楚，我虽然傻，但还没有傻到可以继续装作无事发生。

刚走到禁止入内的牌子附近，就看见闷油瓶站在走廊里。我一看他的表情，就知道他已经在那站了很久了。

王盟看我们都没有回信息，给我打了电话，我看了一眼挂断了。

“理疗师已经过来了，你还看一看吗？”我问。

闷油瓶摇摇头。他的手腕到手掌都缠了绷带，而且缠得非常结实，看起来很专业，却像是自己缠上去的。选手的职业病一共就那么几种，我不是理疗师，也知道他的手大概怎么回事。

“腱鞘炎？”我问闷油瓶。缠绷带只能缓解疼痛和保暖，并没有任何治疗效果。腱鞘炎反复发作最后就只能手术治疗，电竞选手的手多么金贵，不到万不得已，不会去动刀。我的脑子已经理清楚了，这如果是他以前就有的问题，如今就算复发了，他也不会去治的。理疗师对他没有用，因为他没有时间了。

我们也没有时间了。没有时间去找一个靠谱的医生，也没有时间做完手术等待慢慢恢复。

这些事情都让我感到心痛。

“瞎子说你不会痛了，我都没有反应过来——你去打了封闭？”

封闭针，暂缓疼痛和消炎用，很多运动员会用它来止痛，保证能继续上赛场。一针下去，暂时是好了，但如果继续劳损，又开始疼痛，医院是不会同意短期内再次注射的，至少要等一周之后。但总有不要命的人，从不正规渠道拿封闭针，药剂的质量难以保证，出了事也没有地方会负责任。

闷油瓶仍旧没说话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
赢就那么重要吗？我心里问，但我没有问出口。这问题不需要他来回答，赢当然重要，如果不是为了赢，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。

我下定决心，向他承诺道：“我们会更努力。我会更努力。”

闷油瓶听到我这么说，有些惊讶。我道：“我们并肩作战，你不需要一个人背负所有压力。输也好，赢也好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。”

闷油瓶摇头道：“没有那么简单。”

我走到他身边，做出轻松的表情道：“你偶像包袱太重了。别人打5v5， 你打1v9，这不正常。”

他还是不说话，但是表情松动了一些。

我叹了口气：“说的好像我们会输一样，他们都那么菜，我们不会输的。偶尔我们也玩玩四保一，你就打大哥，胖子去打中，我去走抗压位，好不好？”

他诧异地看着我，我并不在意，道：“你知道我的外号什么意思吗？在青训的时候，我们和一队的职业选手打练习赛，练习生里谁都不想走劣势路，都怕被职业的打爆，输得难看，于是大家就抽签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总抽中劣势路。”

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。由于我奇葩的劣势路体质，队友喜欢冲我念“阿弥陀佛”“哈雷路亚”来保佑我不被人拿一血。一开始我确实被人锤得很惨，后来玩多了渐渐好了起来。

在我最巅峰的时候，我在的劣势路，谁来谁死，有人不信邪，接连来GANK，结果让我一个三号位活生生杀出了“终极杀戮”。那之后队友们就把“阿弥陀佛”后面加上了“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”。

以前盗1圈有个大佛爷，为了和他区分，我就成了“小佛爷”。

这段事情说出来可以活跃一下气氛，闷油瓶却并不听，只是道：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知道外号的来历？”这下是我比较奇怪了，那时候闷油瓶明明不在队里。

闷油瓶不管我的追问，直接换了话题。他淡淡道：“如果无论如何都赢不了，如果连我也赢不了，真到了那一天，你能够接受吗？”

没有人会永远赢，胜败乃兵家常事，多简单的道理？但闷油瓶问出口之前，我真的没有想过他输了是什么样子。

闷油瓶说的“输”，不是那种队友太菜导致的输，而是队里每个人都发挥完美，一切细节都做到位了，所有能做的全部都做了，仍然无力回天。

技不如人，甘拜下风。这句放进游戏快速回复里的话，多么轻巧，实际遇上了，却无一人能够做到。闷油瓶说的正是这种彻底的“输”。

这世界上的奇迹不都是永恒的吗？我想调侃他这样一句，看到闷油瓶严肃的表情，又说不出口了。我意识到闷油瓶对这件事情的认真程度，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。

最后我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，道：“真到了那时候，我不会打GG，我也不会选‘甘拜下风’……”

闷油瓶看着我，我笑了笑，对他道：“‘与君一战，三生有幸’。”

闷油瓶非常淡地笑了一下。

我道：“你只是来说这件事的吗？”

闷油瓶点头，示意我这里太冷了，该回去了。

“是我没表达清楚，让你觉得我们就是为了赢才组队，没有冠军呼吸都是错的。”我苦笑道，“就我个人而言，我不是为了赢，我是为了你。”

闷油瓶站住了，看到他懵逼，我心里突然很高兴。我想了那么久，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，没有什么不能说的。

“我喝多那天说的话，你和胖子肯定没听全，我不是说想要冠军，我是说想和你一起打云顶。”我道，“你想想我是不是这么说的？不然我为什么要抱着你不放手？”

闷油瓶面露难色，道：“不对，你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
“那我说了什么？”

他淡淡地看着我，很久，才说道：“‘我喜欢你’。”

我的脸烧了起来。他只是重复一下我说的话，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意思？

闷油瓶似乎等着我的解释。他和我身高差不多，却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力，就这么随便往走廊中间一站，我就有种在学校后门被人堵住了的错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