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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人好难。

【盗墓笔记】白费力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吴邪的记录——断点

第一百一十五章 吴邪的记录——断点


他们的表情立刻让我知道,出问题的是我,不是别人。我进来的时间明明是2013年,为什么现在变成了2015年?我看向闷油瓶,希望他能告诉我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。

我们到底多久没见?之前的一切全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吗?如果是,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
闷油瓶也有些恍然,却没有说什么。

之后我们很快走出了缝隙,所有人员在雪线之下的阳光里集合。我抬头看着露出了草皮的长白山坡,恍如隔世。

大部分伤员被我的伙计送往医院,只有黎簇由汪家的人和梁湾亲自护送,我和胖子只有轻微的外伤,闷油瓶则毫发无损(这也和我的记忆不符)。

小花后援的队伍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,兵强马壮,看起来已经在营山村待命多时,转移和休整工作有条不紊。当他摘下荧光暗粉色的防雪镜跟我们打招呼的时候,我才终于感觉一切都结束了。

晚上在农家乐老板那里攒了饭局,席间我把他们各自的故事听得七七八八,却陷入了更深一层的迷茫。

第一,小花、胖子所遵循的计划确实是我当初和他们商讨出来。小花利用我和他的假死躲过了霍家和汪家的联合暗算,逐渐取回了九门中他自己的地位,在这一次长白山之行中,完成了对霍家最后一个外家势力的清洗,彻底收拾了残局。

第二,汪家的分裂和碎片化,花了一年才完成。梁湾作为血统派的吉祥物,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,据胖子说,她的公主病更重了。

第三,两年之中,没有人知道我的确切行踪。在杨好和苏万的印象里,我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沙漠,并且留给了黎簇一封让他“气到变形”的信。而胖子和蓝袍去墨脱找过我,却只得到我已经离开的消息。

他们的所见所闻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,这个故事里包含了大量可以和我的记忆相对应的细节,但在时间跨度上出现了巨大的矛盾。我问胖子,你记不记得我说过2013年才是正确的开门时间,为什么我们还是定在2015年碰头接人?

胖子就道,我不知道你那个推理是不是对,我们躲过汪家的追杀之后就低调做人,等待他们内部矛盾的升级和爆发,这比预计花的时间要长很多。

“你最后一次和我联系就是不久之前。”他说着,给我看他诺基亚手机上的短信。

发件人清清楚楚,是我专门处理过的号码,独一无二,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那么无聊,去破解我的处理方法。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对上,我确实给胖子发过一条“收网开始”的短信,唯一不同的就是时间从2013跳成了2015。

我不是失踪了两个月,我失踪了近乎两年。

我的经历变成了断点。在断点里,我们约定2013年8月汇合,在机关室外重逢,我提前遇到了闷油瓶。

我开始整理自己脑海中的经历,发现越来越多的细节和矛盾,也发现越来越多的断节,好像在某个事件之后,我的经历就中断了,再记得的下一件事,已经是和这件中断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事。

上一秒钟,我还在和汪家人对峙,下一秒,我已经找到了我爷爷留给我的狗。中间发生了什么?我全部想不起来,我想立即招来哑姐和王盟对一些细节,但又感到,似乎也没有必要,或者我根本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。

周围其乐融融,就好像过节一样,塑料桌子摆满院子,人头攒动。酒过三巡,胖子吃了一条羊腿,杨好感谢我说话算数,让他脱离了霍家那个没什么前途的组织,不停地敬酒,苏万忧心忡忡地守着手机,黑眼镜完全没有任何回复。

所有人都有事可做,有话可讲,似乎只有我和闷油瓶一直沉默。看着闷油瓶和从前并无二致的神色,我的思路竟然忽然清晰。他的沉默第一次获得了我的理解,当所有人都和你不同,你似乎也确实无话可讲。

我开始再次佩服自己被折磨出来的心智,就在那时,我决定,把自己所有记得的经历全部记录下来。

小花到驻扎点就换了皮衣,开了自带的葡萄酒,没给其他任何人倒,自己喝着问我,怎么也跟黑面神一样不吭声,是不是近墨者黑了。

我苦笑了一下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他轻声对我道:“汪小媛要我给你带样东西。”

“什么?”

小花道:“和汪家那派人虽然没有直接冲突,也算不得有交情,彼此利用而已,所以我本来没有理她。”小花看了看闷油瓶的方向,又道,“不过她告诉我,这是张起灵要给你的东西,她不方便过来,让我务必转交。”

我一下就紧张了起来,小花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样式独特的戒指,一下就让我瞪大了眼睛。

小花道:“我问她怎么来的了,她说黎簇醒了一下,递给她的,说帮你找回来了。”

我心说对了,还有黎簇,也许我的疑问,可以从他那里得到解答。

“秀秀看了照片说两个应该都是银的,这个镶月光石,那个是红玛瑙。”小花笑了笑,“不值钱,但是含义不错。没看出来张起灵还真有人的心思,我以前总怀疑你在和空气谈恋爱。”

他最后一句声音很大,闷油瓶睁开眼睛,一下也看到了那两个戒指,露出了惊讶的神色,不过转瞬即逝。

闷油瓶看了好一会,才对小花道谢。我以为他想把东西拿过去看看,他却摇头让我收好。

我终于忍不住走过去问他,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。

闷油瓶却对我说:“你说,出去之后,如果我没有想去的地方,就跟着你。”

我急忙问:“你还记得这句话?那你记不记得我们说这句话的时候,是在什么情景下?我们又是怎么到那些石塔堆里去的?”

闷油瓶淡淡地看着我,好像没有听到我的问题。我说完,也觉得自己的这些问题没有什么意义,我们是结果论的人,过程和结果相比没那么重要。

以前虽然会陷入幻觉,但醒过来之后还是能够知道自己在做梦。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。

他看到我的动作,道:“我只能告诉你,我等了你很久。”

这句话似乎包含了很多信息,我一时参悟不到。

“我也等了你很久。”我无奈道,“应该比你等我要久吧?”

当时我的想法是,假作真时真亦假,无为有处还有无,如果我的梦不是“梦”,那么就是说,一个超出我理解的力量,或者就是我记忆中的不可名状的存在,它让我们从一个有终点且必将结束的世界,到达了现在的世界。

可我还记得矛盾的地方,这不符合平行世界的理论,也不符合时间重置理论。如果只存在一个单一的宇宙,按照量子物理的角度,由于观测者的不同,世界线会不断处于“创建-塌缩-再重建”的状态。

重建之后的世界还是不是之前的世界?我经历的“两年”,或者说,我们所有人本来经历的“两年”,就这样消失了吗?

“小哥,我现在有点理解你的感受了。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,还是只是什么东西的幻影。”

闷油瓶道:“不会,你就是你。”

我心里一动,想起一件事。黎簇说他是我完美人生的缔造者,如果他的胡言乱语不是他的臆想,他所说的折叠,也许代表了我之前没有想到的意思。

他是说,他使我成为了观测的那个人,而我一直是我。

那么也许真的有无数个观测者的“梦境”,联通向不同的结局,只是在此时此刻,当我的梦醒过来,那些都毫无意义了。庄周梦蝶,黄粱一梦,那些东西可以是真的,也可以是假的,如果按照汪藏海那个老贼的理论,这世界本就是不可名状缔造的梦境,对我们真实的,对梦境的主人未必真实。

那无数个已经此刻不存在的梦境里,也许闷油瓶没有中途就跑到沙漠救我,也许十年后我没有进入门也等到了他的归来,也许我对终极始终没有突破性的探索,也许汪家不是以分裂的形式走向灭亡……所有的不可知,没有任何意义。

“意义本身就没有意义。”我喃喃道。

闷油瓶听到我说这句话,淡淡地笑了,握住了我拿戒指的那只手。

既然此时此刻才是必然的结局,那就说明,在其他无数个已经不存在的世界里,我和他,有一件事情一直因果注定。即使这件事在我们看来,本身并不求结果。

爱本身不求结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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